Seven心靈療癒

5-2

好不容易漸漸冷靜下來，才注意到他一直紅著眼眶看我。

「嚇到了？」

他搖頭。

「什麼時候開始的？」

「想知道？」

「恩。」

我選擇閉上眼，這是我的一種病，我不想看見他用憐憫的眼神看待我的病。

我不願他對我愧疚。

「從和你分開的時候開始，每一天我都在噩夢裡清醒，那陣子患了憂鬱症、幻聽等症狀，個性變的越來越奇怪，身邊越來越多人離開我，連我家人都快受不了我。」

我笑。

「所以我自殺，才會這麼少人來看我。不過我想其實還有很多人來看我，不過被擋掉了吧？」我輕笑。

我知道有更多的人想看我的熱鬧，也知道是陪在我身邊朋友幫我阻擋他們來看我的醜態。

現在他會是什麼表情呢？

我已經沒有勇氣睜開眼看他了。

「時間久了，我的憂鬱症也好了。只是幻聽偶爾還會出現，醫生說這是心理因素，如果我自己不看開，吃在多的藥也沒有用。」

「對不起……」他輕聲的說。

閉著眼，我能聽到他刻意壓抑自己的哭聲。

有什麼好哭的呢……

「今天就這樣吧，我累了，想休息了。」

「我在旁邊陪妳。」

我沒回應。

 昨天，是我這陣子以來唯一沒有做夢的一天。

等我醒來，只看見小波坐在我床邊。

她沒有以往的開朗，悲傷的注視著我。

這不適合她，她是我唯一的快樂製造機，我幾乎沒看過她難過。

「不要這張臉好不好，看的我好難過。」

我撐起身子，小波馬上幫我把枕頭鋪好。

「不錯噢，服務很周到。」我朝她開玩笑。

這樣也不說話！

「妳不說話，真的會把我悶死！」

「我很難過。」

「恩？」

「妳都沒有想過我們，也沒有想過妳這樣做我會有多難過。」她說的很平靜，我知道在我昏迷的期間，她肯定哭過不少次。

「妳還不能接受余子浩嗎？」她的表情我看不懂，也不想懂。

如果可以，我願意讓她一直責備我，而不是跑來跟我談我余子浩。

「可以換個問題嗎？」

沉重的嘆口氣，我看著她沉默的望著我。

「不是我不原諒他，是我、我跨不出我自己的障礙，我太害怕，我從前的傷一直沒好過。」望著天花板，我突然很想變得跟它一樣白。

「說真的，妳說的話我都有聽進去，最重要的人我也知道妳在暗示我是他，可是我真的跨不出去，那一步，令人畏懼。」

我沉默、她也一樣沉默。

我們都在心裡想著接下來應該要說些什麼話才是最好的。

就這樣，互相沉默的一陣子。

她開口：「他有來找過我，希望我能幫他讓妳走出來。」小波面無表情的說：「我說我幫不了他。」

「是嘛……」

「妳難道不知道，我幫不了他的原因，是妳！」她皺著眉望著我，「是妳害怕跨越，所以我要幫的人是妳，但也怕傷害妳更深，所以我才一直都是點到而已，直到這一次妳失控，我才發現是我沒當好做朋友的責任，是我對妳太好，反而害妳更深！如果我逼你去面對，或許就不會是今天這樣子。」

「不用幫了，沒有人可以幫我，能走過早就過了。」

不理會我，她繼續說。

「我叫余子浩把妳全部的家當搬回他家，出院後妳就跟他住一起吧。」

「別亂喔！」這玩笑真的開過頭了，我沒辦法不生氣。

「我沒有亂妳，而且大家都同意了。」

「大家？」

她握住我的手。

「我們都希望看見妳好，妳已經失去太多，妳把自己搞得很不堪，妳被妳自己困住卻不自知，妳恨的人其實一直都不是余子浩，是妳自己！」

她表情變了，變得心疼、難過。

為什麼要這樣？

為什麼要搞得我更難堪！

「夠了，我不會去的！」

「林芸綺……」

「蔡幸紋！」我大吼。

真是夠了，為什麼每個人都要這樣，我都沒難過，憑什麼他們卻替我難過！

為什麼要把我搞得這麼累，我連住院都要這麼狼狽嗎！

「我就算毀了我自己，也輪不到妳來管！」

「林芸綺！」她氣得從椅子上跳起，「妳夠了！」

她瞪著我，批哩啪拉的指責我不應該失去冷靜後什麼話都脫口而出！

我撇開頭，不願意聽到她長串的指責。

至少現在我不想看也不想聽，事以至此，我也無所謂。

「妳可以走了，我要休息。」

「妳！」她怒氣沖沖的瞪著我。

「妳在這樣不聽別人的話，就守著那一步到老為止吧！」

在關上門前她用力吼著。

碰──

隨著她最後留下的吼聲，我跌入我為自己準備的黑暗中，不停的下降，沒有底。

我哭不出來。

文    七魂